◆ 李响办公室里贴满了乔布斯，但现在他开始崇拜马斯克了。

文| 铅笔道 记者 贾民将

►导语

“改变世界是孤独的。” 采访前李响用微信发来一句话。

李响说话风趣幽默，十分外向，用他的话叫“很爱现”，但他现在的事业决定了很多分享只能闷在肚里，一个人煎熬。

2015年的2月，他受钢铁侠启发，想做出一套能穿在身上、帮下肢残疾的人行走的外骨骼。

做一款钢铁侠？这是常人不敢想的奢望，但李响却在这条孤独的路上走了一年半，原型机迭代了5次。

◆ 尖叫科技第5代外骨骼

由于很多细节还需保密，所以连合作伙伴都不理解他在做什么，投资人也对其质疑、打击。李响很想参加各种各样的发布会，但到了发布会现场，又发现什么都不能说。

“凌晨四五点钟，在办公室刷机，看着十几罐红牛时最孤独。”李响叹了口气。

注: 李响已确认文中数据真实无误，铅笔道愿与他一起为内容真实性背书。

李响是位真正意义上的硬件极客。从2011年起，他就组织了一支智能硬件团队，帮别人写方案、开发产品。“别人做过的会觉得不好玩儿，所以我们从不做抄袭的产品。”

无论什么硬件，李响花上15~20天都能做出来。他前后做过100多个项目，打过100次战役。其中不乏各种乱七八糟的构想，但很多已交付，如永远让人不会感冒的电风扇、车震伴侣、智能自行车、核电池等。

“电池装了2个氚衰变反应堆，能10年持续放电，但由于政策原因被无限期暂停”。

所以对李响来说，很多硬件到了他手里，一眼就能被看穿结构和技术原理。

2014年11月的一天，李响在翻微信，看到有位投资人加他好友，签名上备注：在创业的路上贩卖理想的春药。 “你卖不卖智能硬件的春药？”“只要有梦想，都卖！”

与李响对话的是真顺基金的合伙人李祝捷。当时真顺基金刚成立，还窝在北京一间商住两用的破楼里，“还是跟人合用的”。李响最终在楼里的一个小房间找到对方，聊了2个小时，决定这次“要生一个别人生不出的儿子”。

2014年12月天使轮融资到账，随后，李响接连尝试了3个方向：1、利用光谱仪做智能筷子，“一支成本600多元”；2、无人机，李响想做一个如碟子一样定在头上不动的无人机；3、净化器，当时他的净化器可以让房间的空气像旋涡一样旋转，净化效率提升5倍。

由于过去积累了大量模板，所以研发速度很快。一个月之内，光谱议做出了50%，净化器也做出了一个样机，无人机也完成了精准悬停。但大家分析一番：智能筷子不靠谱，无人机非常容易被抄袭，另外当时小米做了净化器，所以这3个方向都被否决。

正巧，当时《钢铁侠2》热播，那就搞一个钢铁侠？面对这种想法，常人第一反应就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，但李响却越琢磨越兴奋。

“智能就两条线，穿戴和家居。穿戴的最高境界就是把机器穿在身上，我想不出更极致的了。”

“现在是真实的，未来是虚拟的，虚拟和真实之间需要介质。阿凡达中，人躺在棺材里才能被控制，棺材就是跟人完全贴合的设备，所以外骨骼很可能是未来虚拟和现实交互的界面。”

既是智能穿戴的最高境界，又是未来虚拟世界的边界，这充满着无穷的魅力。

去年2月9日，确立外骨骼方向后不久，李响注册公司“尖叫科技”。由于上肢比下肢更易实现，所以他想先攻克下肢，将一个人的下肢用机器骨骼武装起来，以帮助两类人：1、让行走不便的人能正常行走；2、让已经走路便利的人走得更猛、跳得更高、跑得更远。

虽然前方是一片未知，但李响毕竟身经百战，立马规划出完成产品所需的4大部件。

1、人体传感器矩阵，判断人的意图。2、环境传感器（集群），探测环境，让机器不要撞墙，走楼梯时，要能判断出楼梯。3、运算中心与交互式指令集（CPU），要运算传感器抓取的部分数据。4、电力、动力与结构系统。

总体来说，传感器、电机动力、CPU都不是难点，困难的地方在于软硬件结合的算法。

规划清楚后，团队一部分人负责传感器，一部分负责外观结构，几个部分同步进行。2个月时间，4部分均准备好。

全部组装在一起后，才到了软件的算法环节。软件要与硬件磨合，这是一个相互调试的过程。“最终目标就是让这一坨物件能穿在身上，向前走动。”

组装时要接上电，通上所有传感器数据，互动过程中会有数据出来，通过电机来推动人，再来看人的反馈。“一开始也不用很精确的数据，靠肉体去感知就够了。”

调试时，可以按关节调，如先调一个轴（膝盖），人机互动过程中，具体步骤如下：人体产生反应，机器抓取数据，再被动地驱动电机，一边抓一边驱动。“就像两个人打羽毛球，本质是人机对话。”

为了做出合适的算法，李响尝试颇多：如模拟熊走路的姿态，抓取后，将姿态写进硬件（刷机）；或者买个跑步机，一个人穿着外骨骼跑，去抓取数据……

硬件上的困难主要来自于人体工学。“如果是纯机器，可以随便翻跟头，但人在里面，就要考虑人体的适应，不能让人受伤。”

具体来看，人的大腿、小腿、骨盆，甚至走路姿态都有不同。调试时需要考虑什么时候跟人对抗，什么时候跟人协同。所有人都以为膝盖是一个弧形的轴，但其实膝盖由多个轴构成，所以在膝盖部分，要留出足够的空间，让膝盖能够挪动。

同样，脚踝、骨盆等也是多轴的复杂结构。

难点在于，如何知道大小腿等不同肌肉的舒张程度，人体的角度、力度、速度，据此判断出人的意图：是要往前跨一步还是两步，是准备跑还是准备跳？

预判之后，还要后发先至，不能脚跨了出去，机器还没反应过来。“我看你拿出了烟，就赶在你前面给你点上，你要自己点上了我会很没面子。”

算法是一种可能性，所有行为都写在源代码里，“总共有几十万条预判的程序在里面”。理论上3条就能覆盖所有动作，但几万条能保证更加细致。比如女性和男性走路就不同，女性人群是骨盆驱动，所以她们走路时骨盆摆动比较大，而男性人群是大腿驱动，老年人是小腿驱动。

一条腿会有上、下、脚3个点，这3个点的设计就不一样，再加上肌肉、骨骼等更多维度因素，划出来的曲线也不一样，那这时把这曲线储存下来，就是算法结果，算法就是经验值。

总体上，李响有一套方法论。在算法方面，一般开发人员遵循严谨的开发逻辑和实验顺序，这种方法成本很高、很耗时间。而尖叫科技的开发方法是框架的、动态的，“在产品中铺设一根恒量，就能最高速度地校验变量”，这能大幅缩短开发周期。

“就像造房子一样，别人从一楼往上慢慢盖，而我们是把框架搭好，之后哪个不好补哪个，先搭结构再添墙。”

结构化设计要求通晓全局，以及很强的预判能力。这预判能力来自于经验与视野，“去过火星的人和没到过的，对地球的看法就不一样”。

框架一旦形成，未来的研发就能批处理，升级会加速许多。

2015年8月，尖叫科技外骨骼第一代原型机研发出来。当时正值半夜，办公室里有3~4个人，都瞪大眼睛，期待着这次的成果。

“机器哥”（团队成员）穿上外骨骼后准备行走，外骨骼后拖了很多线，还发出了电机的声音，由于脚不能离地，所以走路时候是有点像鬼，像贞子一样。

但终究迈了几步路，“迈了几步跟迈了一百步是没区别的”，所以算是成功了。

接下来仍是巨大的变量，“就像在海上不确定地前行，身在何处都不知道”。

调试还在继续，路径很简单：抓取数据，感知环境、驱动行为，再加上人机交互，变量节点共有5~6个。围绕着这些节点，一个个去修正。比方走得像鬼一样，原因可能是迈步过程中，腰部不顺畅，也可能是因为2个变量没处理好在对抗。“路径听起来简单，但细节要复杂得多。”

第二代的改进主要是在外观上。第一代的支架是钢结构，设计很刚性，这让体验很差。现在柔性结构了，变得有幅度了，跟骨骼是贴合的。

这得益于李响对人体骨骼的研究：为什么大腿骨骼长成这样，为什么小腿长这样，为什么手上有耻骨和桡骨。“人体才是最好的老师，人体骨骼力和结构非常合理。”所以当李响把大腿外侧做得跟大腿的骨骼一样后，发现它更有效、更轻，最细的部分跟一根小手指头一样。

下一代中，李响还做了其他尝试，如用液压来代替电机。液压的力量大，可以轻而易举背起10个美女。但液压不柔性，只有0和1，没有中间过程，对人体容易造成伤害。电机不一样，它动作完成一半可以收回去，有保护状态。所以李响在这方面浪费2个月后，现在坚决使用电机。

◆ 技术官在跑步机上测试产品

按照每两个月迭代一次的速度，到了今年5月，尖叫科技外骨骼第5代研发出来。

“第一代走得像鬼，第五代走得像人，中间是慢慢像人的过程。每一代的改变都是微调，没有阶段性的突破。”

在第5代中，人的行为完善程度达到65%，“已初步实现上楼梯功能，行走速度可以调整，目前行走速度控制在正常步速的2/3左右”。硬件的完善程度达到80%，人机的交互程度达到60%以上。整套外骨骼重量9公斤，可待机7天。

“2016年最后一记钟声敲响之前，我们的样机会完成，到时就可以去Kickstar众筹，就可以开发布会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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