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| 铅笔道 记者 戎枳潓

► 导语

16岁时被称为“中国网络第一娃”的李琪缘（城觅创始人，下称李），32岁了。

84年出生，92年有了第一台电脑；97年正式玩转互联网；99年成立琪缘网络，获得20万美金投资，“中国网络第一娃”红遍大江南北；07年，23岁出任天极网总编辑，“中国最年轻总编”再次把他推上各大IT版头条。

“有一段时间，我很反感个人光环。”坐在面前的李，语速缓慢：“现在做‘城觅’比我个人成功，很多人更关注它。”回忆起20年前的互联网时代，他用“江湖”形容。江湖风云迭起，他前后创业4次，“城觅”是他第一个移动互联网创业项目。

打开“城觅”，用户可以找到全北京吃喝玩逛的好去处，通过社区与志趣相同的人互动。15年12月底，“城觅”上线电商频道。从发现好去处到挖掘好东西，与生活方式品牌联合打造畅销单品。用户在线下单后，主打全城送达的配送服务，同时提供到店自提。

“城觅”自13年10月成立，李在不被认可的赛道孤独地踟蹰；14年底，O2O、消费升级概念兴起，大量竞争对手涌入，资本频繁动作，他的孤独感终于被打破。但因产品更迭、城市扩张等因素，错过了1年的领先期；15年，他大刀阔斧颠覆，从媒体提供内容，到电商平台为用户提供服务。

“踩了很多坑，错失了很多时机。”李还原了“城觅”的3年成长之路，“创业开始不难，结束也不难，重要的是有勇气All in 再开始。”

2015年初，“城觅”获得230万美元A轮融资，由腾讯产业投资基金领投、天使投资人周杰跟投，此时的“城觅”只有北京一座城市；截至2016年2月，“城觅”移动端用户量超过100万，共收录推荐POI（地点信息）10000个。精选电商频道上线3个月，销售SKU数量150个，超过10000单，销售额150万。

注：李琪缘已确认文中数据真实无误，铅笔道愿与他一起为内容真实性背书。

少年成名

1997年6月，新浪还叫“四通利方”，网络更新需要手工上传，聊天室必须通过客户端登录——这是一个久远的年代，除了香港回归的烙印外，互联网仍是少数人的记忆。16元/小时的上网费用，16KB/s的龟速在当时已是“特权”。

有一个网名叫“琪缘”的人，混迹各大聊天室。陈彤、丁磊、林军……如今响彻互联网的风云人物，在那个聊天室内，只是一个个普通的文字昵称。“现在回头看，那批人在当时已经是很牛的一批人。”李回忆着。

84年出生、92年拥有第一台电脑、97年4月发布第一篇文章《软件的搭配》，《电脑报》、《电脑时空》、《电脑爱好者》、《大众软件》都有他的身影……这批早期的互联网人物，包括当时年仅13岁的李。

“竟然是个初中生。”网名是“海天一色”的林军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网友“琪缘”惊呼道。1999年，天极网前身《电脑报》电子版网站成立。一所三居室内，林军邀请李加入天极网。除了每月800元工资，林军还送了他一个特殊的礼物——qiyuan.net的域名。这份礼物，颇有江湖拜把子之义，李被打动了。

一个厨房内的小房间，临时搭的位子，2条网线，1台电脑，是他的装备；从国外下载壁纸再传到网站，手工搭建网页下载频道是他的工作内容。

“那是很快乐的岁月，大家很讲义气。友情链接导流量、弹窗什么的，都没问题，还是一个江湖。”李的眼睛闪着光，手兴奋地比画着。

巧合的是，时隔8年之后，05年留学回国的李，再次加入天极，主导天极网媒体向产品化自结构的转型，实现了多元化的广告营收。而林军当时的域名礼物，则成了李连续创业的开端——琪缘网络、琪缘创想科技有限公司，皆来自于此。

2000年的某天，重庆的天空下着雨。一通越洋电话，高中生的李举着一把伞，孤身一人来到海怡酒店解放碑店。恍惚地，在酒店的便签条上，他和一位华侨签下了投资协议：华侨投资20万美金，李负责将香港、台湾的新闻娱乐画报扫描上传至网络，让用户发现更多新奇的内容。

啪！一份协议，让李登上了各大社会版的头条——《初中生少年CEO身价百万》一时间成为焦点。焦点访谈、央视新闻等各家电视台堵在家门口。当时，舆论的焦点还停留在素质教育与应试教育。国内的媒体还没有IT板块，互联网更是远离大众视野。

偏离了IT的讨论，16岁的李承受着名利与压力，“中国网络第一娃”、“少年CEO”以燎原之势红遍国内。2007年，李23岁，在2年之内出任天极网总编辑，一时间“中国最年轻的总编”称号见诸报端。

年少的李一直与第一挂钩，聚光灯下的生活是常态。他的成长轨迹，与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史趋同。09年，他创办“乐啊”（基于微博的电商打折购物社区），获得创新工场天使轮投资，2年后，被新浪微博收购。

那个在他回忆中闪闪发光的江湖，在移动互联网的撞击下，变了样。一如李的创业之路——年少的成就，全部清零。

一个时代过去了。 ◆  沉默的李琪缘

城觅上线

卖掉“乐啊”的李，一边寻找新的创业机会，一边也谈上了恋爱。

某周六的早上10点，李刚刚熬完夜，看着时钟一点点逼近约会时间，他疯狂搜索各种信息：在豆瓣上找活动，在点评上找餐厅，在玛蜂窝上找周边游……

“过程太痛苦了。”正在猛烈追求女朋友的他，感慨着，“我对价格不敏感，再穷都愿意花钱，但是我一定给她最好、最有特色的东西，不能随便找一个店。追女孩要能制造惊喜。”

这次经历，成为内部讨论的创业方向——什么是城市生活的痛点？“我们第一个思考的点就叫‘找去处’”，李果断判断：“地图上这么多的POI，能不能精选出来，推荐给我。”

在场景概念空白、消费升级遥遥无期、O2O还未大热的2013年，李的融资之路频频受阻。“没有人认可，大家都问这个跟点评有啥区别？就完全一样嘛。”李苦笑着。这个质疑同样存在于团队中。

“大众点评的数据库结构是10年前的互联网产品。原来用户搜索查找→信息堆积→搜索引擎→堆积门户→堆积数据库，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场景发现和智能推荐。”李侃侃而谈，“用户需要的是减法不是加法，这是我大势上的判断。”

“有点意思。”周杰（有“谷歌天才”之称，浪淘金创始人）听到后的第一反应。随后，他投资40万美金。同期，李将新创业项目命名为“城觅”，意旨重新发现你生活的这座城市。

1个月后，微博ID“城觅”上线。基于北京，每天为用户推荐一个值得去的去处。通过“聚客”（为商家提供微博口碑服务，李的创业项目之一）监控微博、点评等口碑平台，筛选出地址的点评（如太赞了、很好吃等），最后再由人工筛选（去处）。

通过土方法，城觅获得了种子用户。“一个一个用户去找，给他们推荐去处，看他的反应怎么样。”给用户微博评论、私信，持续了近1个月后，李发现这事儿靠谱。随后，他决定关闭为商家提供服务的“聚客”业务，专注“城觅”。

1个月后，“城觅”网站版上线，依旧沿袭之前模式——每天推荐一个好地方。但问题随之出现：网站没有忠诚度，用户从微博来，但来了就走了。眼睁睁看着红利期已过的网站，李做了一个挑战性的决定：转战App。

“城觅是我第一个移动互联网项目，我之前没做过App，得现学。”心里没底的李，摸着石头过河，用了一周时间做出了第一版。意料之中，第一版bug太多，必须重做。

“城觅”App正式上线时，已是2014年初。“App和网站不同，每次更新要等审核，迭代比较慢。这也是网站转App的坑吧。”

但，坑不止这些。

错过黄金期

14年，“城觅”依旧陷在服务器宕机，App更迭速度慢、审核的坑里，技术团队随时处于救火状态。然而，定位特色吃喝玩乐推荐去处的“城觅”，在内容属性强于产品属性的规划下，用户渐渐习惯了这本慢悠悠、够纯粹的小众电子杂志。

为了让用户每天打开“城觅”，李将内容从“每天推荐一个好去处”提升到“每天一个主题+推荐10个好去处”。依旧延续人工编辑+数据结构发掘好去处的方式，通过编辑团队采访生成内容。同期，利用微信公众号、知乎、豆瓣等阵地，“城觅”完成了用户积累。14年7月，城觅用户破20万。

一鼓作气，李开始横向扩展区域：上海、广州、深圳。“媒体带有先入为主的性质，具备复制性。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，以内容入手扩区域，是创业公司的选择。如果不够快，我们再换新的方向，这是一个博弈。”

3城扩张，问题连连出现。“每个区域都存在信息不对称，都有不同的爆发点，不同的消费升级红利。本地生活的区域性差异很大，汇集到一个大平台上，只靠编辑的力量是不够的。媒体不足以支撑。”

危机刚刚开始。“14年的‘城觅’，确实慢了一些。”李若有所思地轻声道来，“这个赛道不被认可，其实我很孤独。”孤独感维持了一年，直到14年底，被遍地开花的竞争对手打破。平地一声雷，在市场最早期进入的“城觅”，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。

茶余饭后，团队开始讨论竞争对手；李的手机里有一个App分组“CM敌军”；观测竞品的版本迭代、产品思路变化、内部的复盘，成为他们每天的必修课程。

“媒体的疲惫性是有预见性的。真正有价值的，是你对用户的服务价值。产品看着美，但不一定有用。”竞品的出现，为不确定是否走在正确赛道上的李，打了一针强心剂。“一批竞争对手都出来了，这个事必须好好搞。”

15年初，为了招兵买马，李准备融资。随后，“城觅”网站上线时，腾讯产业投资基金主动找到了李。“我想赌赌这个事，时机可能到了。”看着李从早期的迷茫，到现在的倾尽全力，腾讯产业投资基金决定投入200万美金。

2015年初，城觅获得230万美金A轮融资，腾讯产业基金投资领投、周杰跟投。春节过后，资金到位。团队从10人拓展到30人，技术团队全部到位。

“我们的领先期大概有1年多，错过了很可惜。”李微微摇了摇头，“但谁知道呢？”他话锋一转，语气激动起来，“创业，就是要敢于颠覆自己。”

下一步，城觅将从媒体化走向产品化。

走向务实

2015年5月，李走了一遍上海、广州、深圳，鼓励了“城觅”的当地团队，希望他们可以突破。但1个月后，在夜深人静的晚上，看着没什么变化的用户数据，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：裁员、关城。

◆  城觅团队现在24人。照片摄于2016春节前的年会，地点李琪缘家中。他说：“现阶段没有铺张年会的条件，但邀请全体团队到家里吃喝玩乐一天，诚意是满满滴。”

“夜深人静的时候，更容易想清楚这件事。”李说起话来逻辑感很强，双眼睁得格外圆。谈到此处时，他的上眼皮瞬间就沉了下来，双眼微眯，视线迁到咖啡馆的外面。“团队是积累起来的。但是实在没机会了，我们得快速转型。”

李把2015年称为不断折腾的一年：改产品、改模式、改内容、改公司的战略……“我们今年最大的转型是从媒体转向结构化产品。”李解释着，“从原来提供好东西、好体验、好活动的信息，变成提供好东西、好体验、好活动的服务商，从提供信息变成商家的渠道。”

从做内容的媒体过渡到做服务的电商，从内容发布系统跨越到结构化的数据系统，意味着重构基础架构。基于此，李对产品进行了三个大刀阔斧的变化：

1、 库化

从独立的媒体字节转向有智慧的信息联动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15年春节过后，李花了近3个月时间，重新构建整体数据结构。“推荐、分类、标签、POI、品牌、分店等等零散的数据维度都形成了完整的结构化，成为了联动的信息。相当于短时间内重塑更先进的大众点评。” 李笑着说道。

在城觅的逻辑中，不仅仅只是POI，而是信息化POI。这些“单品”、“体验”、“活动”就是推荐。通过场景化再现，为用户描述体验，例如可以窝一天的跨界书店。“它是由环境、服务、用户评论共同构成的一个综合体验，你在点评上搜不到，但在‘城觅’上可以搜出很多。”

截至现在，“城觅”共录入7831个北京POI量（北京10万的餐厅POI总量，优质餐厅有1~2万的POI总量）。组合不同信息点，每个优质POI大约能产生10个推荐。

2、社区化

7月份，“城觅”改版。产品方面，增加了特色标签、热门地区、发现功能；内部运营方面，编辑团队转为买手团队，引进外部KOL（意见领袖）为“生活家”，引导用户成为“生活体验师”。李希望通过三方力量，将内容从单一走向多元化。

“我们希望用户成为贡献内容的一份子，他们的评价信息真实可信，还会给你讲一些故事，这才是有价值的推荐。”边说，李边点开“城觅”示例，“这些达人用户会成为城觅交易化选品的‘买手’，秃黄油就是蔡澜在‘城觅’上推荐而来的。”

3、交易化

10月份，基于同城物流、商家用户两端外卖的习惯养成、消费升级带来的生活品质提升，李决定进入电商。

决定受到质疑。对用户来说，一个纯粹的产品突然变得商业气息重了。对团队来说，这个有气质的公司有些变了味；对李本身则是更煎熬的抉择。逼格、调调这些历史包袱，时刻阻挡在他面前。

“大家觉得‘城觅’很公正，我到底怎么对待这个包袱，愿不愿意去走出一步，去承担更大的责任？”他选择了后者。

他问用户：“你们怀念之前的“城觅”，那你们用“城觅”去了多少地方？”“没有，我就收藏了。”得到答案的李反问：“那收藏有什么用呢？”

他问团队：“我们创业是为了搭一个有逼格的产品吗？”他看着数据，喃喃道：“用户增长缓慢、用户黏度不高，我们不是为了做一家有气质的公司，而是创造价值，创造用户在生活中能用到的服务。”

对于过去的“城觅”，大家似乎只是怀念。“对用户有用的广告也是内容，内容无效则纯粹是广告，‘城觅’一直也是这样的。”变得更加务实的李，正踏踏实实做“水泥+鼠标”的事情。 ◆  “城觅”11月份新版本，口号是“带你吃遍全程美味”。

11月底，“城觅”上线“精选特卖”频道。通过与商家策划选题，选定单品；用户可在线下单，提供到店自提、外卖两种方式。物流与闪送合作，同城最快即刻送达。最终按照单品售卖总量分成，“城觅”收取商家一定的佣金和推广费用。

在选品方面，“城觅”选择的是非标品的标品。非标品，即不同于现有外卖平台的热门销量产品，而是发掘被埋没的好商品。标品指的是商家可量产的产品。“实际上，我们与商家在共同打造畅销的好产品，为他们创造价值。”

2015年11月，成隆行的秃黄油上线，售价200元。这个在香港家喻户晓的品牌，在北京的6年里，仅存在一个小店中，无人知晓。通过城觅策划的《秋天最妙不过一勺醉生梦死秃黄油》，累计销售1000瓶。

2016年1月，花家怡园的京八件礼盒在城觅独家销售，售价60元。曾经只是小甜品的京八件，一跃成为“城觅”春节的爆款年货。“一周卖了3500盒，卖光了花家怡园全城10家糕点房所有的京八件！”李兴奋得展示着后台数据。

◆  “城觅”精选特卖频道。

这是李想改变的——为用户找到好产品，为商家创造价值。“互联网产品靠补贴的思维并不都对。我可以明确的说，秃黄油我们有利润。花家怡园的八大件，在店里促销卖45元。但在我们平台，定价60元。高出的价格，是买手的发现成本、配套的服务。商业的本质是创造利润。”

15年前，林军送的域名：qiyuan.net，陪他走过了互联网创业之路。而今，他将琪缘作为“城觅”的公司注册名称，只想表示他将倾其所有，无论成败，都会赌在这件事上。

15年后，转眼又是一年，城觅迎来第3个年头。年少成名后，用“连续失败创业者”形容自己的李，更加坦然了：“不断踩坑吧。我们就笨一点、运气差一点，但是我们不断坚持，再去做，创业就是一种心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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